诗文库
成相杂辞 先秦 · 无名氏
请成相。世之殃。愚暗愚暗堕贤良。人主无贤。如瞽无相何伥伥。请布基。慎圣人。愚而自专事不治。主忌苟胜。群臣莫谏必逢灾。论臣过。反其施。尊主安国尚贤义。拒谏饰非。愚而上同国必祸。曷谓罢。国多私。比周还主党与施。远贤近谗。忠臣蔽塞主势移。曷谓贤。明君臣。上能尊主爱下民。主诚听之。天下为一四海宾。主之孽。谗人达。贤能遁逃国乃蹶。愚以重愚。暗以重暗成为桀。世之灾。妒贤能。飞廉知政任恶来。卑其志意。大其园囿高其台。武王怒。师牧野。纣卒易乡启乃下。武王善之。封之于宋立其祖。世之衰。谗人归。比干见刳箕子累。武王诛之。吕尚招麾殷民怀。世之祸。恶贤士。子胥见杀百里徙。穆公得之。强配五伯六卿施。世之愚。恶大儒。逆斥不通孔子拘。展禽三绌。春申道缀基毕输。请牧基。贤者思。尧在万世如见之。谗人罔极。险陂倾侧此之疑。基必施。辩贤罢。文武之道同伏戏。由之者治。不由者乱何疑为。凡成相。辩法方。至治之极复后王。慎墨季惠。百家之说诚不祥。治复一。修之吉。君子执之心如结。众人贰之。谗夫弃之形是诘。水至平。端不倾。心术如此象圣人。□而有势。直而用曳必参天。世无王。穷贤良。暴人刍豢仁人糟糠。礼乐灭息。圣人隐伏墨术行。治之经。礼与刑。君子以修百姓宁。明德慎罚。国家既治四海平。治之志。后势富。君子诚之好以待。处之敦固。有深藏之能远思。思乃精。志之荣。好而一之神以诚。精神相反。一而不贰为圣人。治之道。美不老。君子由佼以好。下以教诲子弟。上以事祖考。成相竭。辞不蹶。君子道之顺以达。宗其贤良辩其殃孽□□□(依前后句例。此处缺三字。○右一章。)。请成相。道圣王。尧舜尚贤身辞让。许由善卷。重义轻利行显明。尧让贤。以为民。汜利兼爱德施均。辩治上下。贵贱有等明君臣。尧授能。舜遇时。尚贤推德天下治。虽有贤圣。适不遇世孰知之。尧不德。舜不辞。妻以二女任以事。大人哉舜。南面而立万物备。舜授禹以天下。尚德推贤不失序。外不避仇。内不阿亲贤者予。禹劳心力。尧有德。干戈不用三苗服。举舜圳亩。任之天下身休息。得后稷。五谷殖。夔为乐正鸟兽服。契为司徒。民知孝弟尊有德。禹有功。抑下鸿。辟除民害逐共工。北决九河。通十二渚疏三江。禹傅土。平天下。躬亲为民行劳苦。得益皋陶。横革直成为辅。契玄王。生昭明。居于砥石迁于商。十有四世乃有天乙是成汤。天乙汤。论举当。身让卞随举牟光。□□□□道古贤圣基必张。□□□。愿陈辞。世乱恶善不此治。隐讳疾贤。良由奸诈鲜无灾。患难哉阪为先圣知不用愚者谋。前车已覆。后未知更何觉时。不觉悟。不知苦。迷惑失指易上下。忠不上达。蒙掩耳目塞门户。门户塞。大迷惑。悖乱昏莫不终极。是非反易。比周期上恶正直。正直恶。心无度。邪枉辟回失道途。已无邮人我独自美岂无故。不知戒。后必有恨后遂过不肯悔。谗夫多进。反覆言语生诈态。人之态。不如备。争宠疾贤利恶忌。妒功毁贤。下敛党与上蔽匿。上壅蔽。失辅势。任用谗夫不能制。郭公长父之难。厉王流于彘。周幽厉。所以败。不听规谏忠是害。嗟我何人。独不遇时当乱世。欲对衷。言不从。恐为子胥身离凶。进谏不听。刭而独鹿弃之江。观往事。以自戒。治乱是非亦可识。□□□□托于成相以喻意。请成相。言治方。君论有五约以明。君谨守之。下皆平正国乃昌。臣下职。莫游食。务本节用财无极。事业听上。莫得相使一民力。守其职。足衣食。厚薄有等明爵服。利往卬上。莫得擅与孰私得。君法明。论有常。表仪既设民知方。进退有律。莫得贵贱孰私王。君法仪。禁不为。莫不说教名不移。修之者荣。离之者辱孰它师。刑称陈。守其银。下不得用轻私门。罪祸有律。莫得轻重威不分。请牧祺。用有基。主好论议必善谋。五听循领。莫不理续主执持。听之经。明其请。参伍明谨施赏刑。显者必得隐者复显民反诚。言有节。稽其实。信诞以分赏罚必。下不欺上。皆以情言明若日。上通利。隐远至。观法不法见不视。耳目既显。吏敬法令莫敢恣。君教出。行有律。吏谨将之无铍滑。下不私请。各以所宜舍巧拙。臣谨修。君制变。公察善思论不乱。以治天下。后世法之成律贯(右三章。○《荀子》下。《诗纪前集》七。)。
秦攻齐令 其一 先秦 · 阙名
出处:全上古三代文卷十二
有敢去柳下季垄五十步而樵采者,死不赦。
尽心堂赋(壬子为同官张汝器司理作)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五○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七二四○、《四库辑本别集拾遗》第二六○页
晋中军司马之胄裔兮,汉持平廷尉之云孙。磊砢怀其至宝兮,相金玉而器玙璠。傲坟素之场圃兮,折道德使为藩畦。揭车椒兮,宅仁里而入礼门。展肃肃穆穆、威仪抑抑兮,烜赫烨煜粲其有文。出王游衍上帝鉴观兮,震动戁竦颜履而闵行。纷总总有此众甫兮,又伸之以中正。于是乎以决曹参军事也,乃新閒燕之所居。风雨此其攸除兮,鸟鼠此其攸去。非不能翚飞跂翼橐橐阁阁兮,垩雘而丹涂。羌吾法乎前修兮,哀世俗之芜秽。惟职思于尽心兮,率前圣之格言。戴氏举以明刑兮,谓一成而不可变。彼臬事必即天伦兮,自往昔而固然。畴上下于手兮,冥眩乎震耀杀戮而无见。虽鞭朴不可弛于家兮,矧邦典其持重。胡宁炰炰于狴犴兮,失德而敛怨。懿尧舜之画衣兮,杂裾屦与领缘。彼何人斯兮,炮烙斮涉而剖贤。皋陶俨而淑问兮,曰帝德之罔愆。咨秦人凝脂以密兮,救火扬沸任以武健。相司寇圜土不亏体以刑人兮,虑生齿之不繁。岂锯项截舌爪甲以掊地兮,内深刺骨而外宽。真人约法于灞上兮,痛刀钺钻凿之已残。不数世改此度兮,鹰击毛挚而虎冠。归死囚四百之狱兮,歌七德无所惭。未再世而孽后兮,摺胁熏耳张罪罟以罗元元。慨末世之溷浊兮,掇粪壤以充帏。匪其心之不尽兮,顾西欲适蜀而东之。仰先哲之谟训兮,归求师而有馀。皇揆予于初度兮,好懿德而秉彝。见孺子怵愓恻隐兮,念入井之无辜。满堂饮酒以为乐兮,忍一夫悲泣而向隅?人命至重难生而易杀兮,断不可复续而绝不可复苏。思乾坤之称父母兮,亶知化穷神则善述事而继志。忽一念之或差兮,将政刑德礼错行而逆施。已服弁于画地刻木兮,矧梏拲系累而倒垂。吏示牍背以为贵兮,几置辞之不知。勃尝将百万军犹若兹兮,又况幼弱老耄与惷愚。拘父子之讼兮,更三月而舍旃。为国家必以考兮,岂是老之欺余。盍亦思清源正本之论乎,以为治古则人莫触邪及陷乎戾。又直轻其刑兮,是杀人者不死,而伤人及盗不抵罪。爽鸠氏既失厥官兮,金天氏泯其美意。众薆然得以文致其说兮,谓泽吻摩牙之可恃。彼传生议于所欲活兮,所欲陷则予死比。且上观下获以取媚于时好兮,类韩卢之攫兔。冰炭枘凿之不相入兮,固曷足以称大君子之门?有是心而弗能尽兮,疾痛疴痒亦不切于吾身。善乎龙眠之论兮,能自杖也而后杖人。思余躬之博大兮,寄审克于方寸。彼桃虫之肇允兮,遽雄鸟之𢬵飞。回盗饭而参杀人兮,匪余行之可迷。不倚榜掠以事上兮,柳士师三黜其犹未悔。敬之哉,欲明辩而力行兮,又将博学切问而近思。
齐鲁之命 西周 · 周成王
出处:全上古三代文卷二
女股肱周室,以夹辅先王。赐女土地,质之以牺牲,世世子孙,无相害也(《鲁语上》:“展禽使乙喜犒师曰:“昔者成王命我先君周公及齐先君太公。”又《左传》僖二十六年引末二语。)。
柳下惠诔 春秋 · 柳下惠妻
出处:全上古三代文卷十一
夫子之不伐兮,夫子之不竭兮。夫子之信诚,而与人无害兮。屈柔从俗,不强察兮。蒙耻救民,德弥大兮。虽遇三黜,终不蔽兮。恺悌君子,永能厉兮。嗟乎惜哉,乃下世兮。庶几遐年,今遂逝兮。呜呼哀哉!魂神泄兮,夫子之谥,宜为惠兮(《列女传》二,柳下既死,门人将诔之。妻曰:「将诔夫子之德邪?则二三子不如妾之知也。」乃诔云云,门人从之以为诔,莫能窜一字。)。
依韵奉酬李迪 唐 · 高骈
七言律诗 押鱼韵
引用典故:颜子 柳下官资 丝纶
柳下官资颜子居,闲情入骨若为除。
诗成斩将奇难敌,酒熟封侯快未如。
只见丝纶终日降,不知功业是谁书。
而今共饮醇滋味,消得揶揄势利疏。
盘山西涧晤王兰谷因寄续云升 清 · 李锴
七言律诗 押先韵
晤对王郎西涧边,说君高度迈前贤。
展禽自以和光贵,季札今经博物传。
白首望乡尝独立,青春当酒亦争先。
盐车有马空皮骨,谁恤风尘五十年。
上丞相刘忠斋书 宋末元初 · 谢枋得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一三、《叠山集》卷四、《少微通鉴续编节要》卷二七、《续宋宰辅编年录》卷二五、《古文奇赏》卷二二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二三○、《南宋文范》卷三五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
七月吉日,门生衰绖谢枋得谨斋沐裁书百拜,托友人吴直夫献于内相尚书大丞相国公忠斋先生钧座。惟天下之仁人能知天下之仁人,惟天下之义士能知天下之义士,贤者不相知多矣,能灼见三俊之心者,必圣人也。某自壬戌以后,小夫竿牍不至门墙者二十七年,孰不以为简?先生曰:「斯人也非简我也,必爱我也」。今天下能知某之心者,孰有过于先生乎?事有当言而不言,则非所以酬知己,某敢不避诛斥而僭言之。君子之所为,必非众人之所识。汤可就,桀亦可就,必道义如伊尹者能之,伯夷柳下惠不能也。佛肸召可往,公山弗扰召可往,必圣神如孔子者能之,曾、颜、闵不能也。传曰:「人各有能有不能」。先生之所能,某自知某必不能矣。大元本无灭宋之心;郝奉使将命来南,欲使南北百万亿苍生同享太平之乐,至仁也。只此一念,自足以对越上帝。贾似道执国命十六年,欺君罔上,误国残民,其恶不可一二数。拘行人,负岁币,满朝无一人敢言其非;兵连祸结,亡在旦夕,满朝无一人敢声其罪,善类亦可自反矣。天怒于上,人怨于下,国灭主辱,理固宜然。天实为之,人岂能救之哉?大元之礼三宫亦可谓厚矣,大元保全亡国之臣亦可谓有恩矣,江南无人才,未有如今日之可耻。春秋以下之人物,本不足道,今可求一人如瑕吕饴甥、程婴、杵臼厮养卒,亦不可得矣。先生少年为伦魁,晚年作宰相,功名富贵亦可以酬素志矣。奔驰四千里,如大都拜见大元,岂为一身计哉,将以问三宫起居,使天下后世知君臣之义不可废也。先生此心,某知之,天地鬼神知之,十五庙祖宗之灵亦知之,众人岂能尽知之乎?师友之相知,古今宁几人哉?事有可效忠于清朝者,某不可不言,先生亦不可不察。近睹路县及道录司备奉尚书省指挥,江淮行省参知管公将旨来南,根寻好人,根寻不觑面皮正当底人。此令一下,人皆笑之,何也?江南无好人、无正当人久矣,谓江南有好人、有正当人者,皆欺大元也。何以言之?纣之亡也,以八百国之精兵不敢抗二子之正论,武王,太公凛凛,无所容急,以继灭兴绝谢天下。殷之后遂与周并立,使三监、淮夷不叛,则武庚必不死,殷命必不黜,殷之位号必不夺,微子亦未必以宋代殷而降为上公也。多士多方,依依然不忘旧君者三十年,成王、周公以忠厚之心消其不平之气,曰「商王士」,曰「有殷多士」,曰「殷逋播臣」,未敢以我周臣民例视之。太平君相待亡国臣民何如此其厚也!岂非殷之旧国故都,犹有好人,犹有正当人乎?唐人哀六国之灭者也,「妃嫔媵嫱,王子皇孙,辞楼下殿,辇来于秦,朝歌夜弦,为秦宫人」,至今读者犹恻楚,六国臣子无一痛心刻骨,亦可谓无人矣。楚怀王不过一至愚极闇之主耳,播弃忠直,信任奸邪,送死咸阳,无足哀者。楚人乃怜之,如悲其亲戚,岂不曰楚本无罪,不过弱而不能自立耳。楚灭矣,义陵一邑惓惓于旧君者惟一心,扶老携幼,肥遁桃源,后六百年,儿孙尚不与外人相接。以秦皇帝之威灵,蒙恬、蒙毅之智勇,岂不能尽执楚人而拘之?天常民彝,不可泯灭,姑留此辈以劝吾忠臣义士可也。岂非楚之旧国故都犹有好人,犹有正当人乎?女真之破汴京也,劫二帝,据中原,土地人民皆其有矣。粘罕多智人也,知地广人稠,未易心服,一读马伸、秦桧议状,为之动心变色,亟思一策处之。尔后南北战者六七年,女真之待二帝亦惨矣,宋之臣子不敢置两宫于度外也。今年遣使祈请,明年又遣使祈请,今年遣使问安,明年又遣使问安,一使死于前,一使继于后。王伦一市井无赖狎邪小人耳,谓梓宫可还,太后可归,诸君子切齿怒骂,终则二事皆符其言。行人洪忠宣拘留燕山,开门授徒,室燃敬其忠信诚悫,一日问之曰:「天下何时可太平」?忠宣曰:「息兵养民则太平」。又曰:「何如则可以息兵养民」?忠宣读《孟子》齐宣王问诸侯救燕一章以对,和声琅诵曰:「天下固畏齐之强也,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,是动天下之兵也」。又读《孟子》乐天畏天一章,曰:「小国能畏天,大国能顺天」。室燃曰:「善哉善哉,吾计决矣」!曾几何时,密授秦桧以江南称藩国纳岁币之说,而息兵养民矣。女真自丁未以后,安处中原,享国百有八年,而宋自戊午至甲午,偷安江南者九十七年,非秦桧之功,皆洪忠宣读《孟子》劝室燃之力也。岂非江左臣子犹有好人,犹有正当人乎?以某观之,江南无好人,无正当人久矣,求好人、正当人于今日尤难。某江南一愚儒耳,自景定甲子以虚言贾实祸,天下号为风汉,先生之所知也。昔岁程御史将旨招贤,亦在物色中,既披肝沥胆以谢之矣。朋友自大都来,乃谓先生以贱姓名荐,朝廷过听,遂烦旌招。某乃丙辰礼闱一老门生也,先生误以忠实二字褒之,入仕二十一年,居官不满八月,断不敢枉道随人,以辱大君子知人之明。今年六十三矣,学辟谷养气已二十载,所欠惟一死耳,岂复有他志?自先生过举之后,求得道高人者物色之,求好秀才者物色之,求艺术人者物色之,奔走逃遁,不胜其苦。中书行省魏参政之言勒令福建有官不仕人呈文凭根脚者,又从而困辱之。此非先生之赐而何,然先生岂有心于害某哉!大抵朝廷一番求贤,不过为南人贪酷吏开一番骗局,趁几锭银钞,欺君误国莫大焉。今则道录司备参政管公将隆旨,根寻好人、不觑面皮正当人,又物色及某矣。某断不可应聘者,其说有三:一曰老母年九十三而终,殡在浅土,贫不能备礼,则不可大葬。妻子爨婢以某连累,死于狱者四人,寄殡丛冢十一年矣。旅魂飘飘,岂不怀归?弟侄死国者五人,体魄不可寻,游魂亦不可不招也。凡此数事,日夜关心,某有何面目见先生乎?此不可应聘者一也。二曰有天下英主必能容天下之介臣,微介臣不能彰英主之仁,微英主不能成介臣之义。某在德祐时,为监司,为帅臣,尝握重兵,当一面矣。蒯通对高祖曰:「彼时臣但知有齐王韩信,不知有陛下也」。滕公说高祖曰:「臣各为其主。季布为项羽将,而尽力乃其职耳,项氏臣可得而尽诛耶」?某自丙子以后,一解兵权,弃官远遁,即不曾降附。先生出入中书省,问之故府,宋朝文臣降附表即无某姓名,宋朝帅臣监司寄居官员降附状即无某姓名,诸道路县所申归附人户即无某姓名,如有一字降附,天地神祇必殛之,十五庙祖宗神灵必殛之。甲申岁大元降诏赦过宥罪,如有忠于所事者,八年罪犯悉置不问,某亦在恩赦放罪一人之数。夷齐虽不仕周,食西山之薇,亦当知武王之恩;四皓虽不仕汉,茹商山之芝,亦当知高帝之恩,况羹藜含粝于大元之土地乎!大元之赦某屡矣,某受大元之恩亦厚矣,若效鲁仲连蹈东海而死,则不可。今既为大元之游民也,庄子曰:「呼我为马者应之以为马,呼我为牛,应之以为牛」。世之人有呼我为宋逋播臣者,亦可呼我为大元游惰民者,亦可呼我为宋顽民者,亦可呼我为大元逸民者,亦可为轮为弹,与化往来,虫臂鼠肝,随天付予。若贪恋官爵,昧于一行,纵大元仁恕,天涵地容,哀怜孤臣,不忍加戮,某有何面目见大元乎?此不可应聘者二也。某受太母之恩亦厚矣,谏不行,言不听,而不去,犹愿勉竭驽钝以报上也。太母轻信二三执政之谋,挈祖宗三百年土地人民,尽献之大元,无一字与封疆之臣议可否,君臣之义亦大削矣。三宫北迁,乃自大都寄帛书曰:「吾已代监司帅臣具姓名归附,宗庙尚可保全,生灵尚可救护」。三尺童子知其必无是事矣,不过绐群臣以罢兵耳,以宗社为可存,以生灵为可救,阳绐臣民以归附。此太母之为人君,自尽为君之仁也。知宗社不可存,生灵不可救,不从太母以归附,此某为人臣自尽为臣之义也。语曰:「君行令,臣行志」。又曰:「制命在君,制行在臣」。大臣者以道事君,不可则止,孔子尝告我矣。君臣以义合者也,合则就,不合则去。某前后累奉太母诏书,并不回奏,惟有缴申二王,乞解兵权,尽纳出身以来文字,生前致仕,削籍为民,遁逃山林,如殷之逋播臣耳。闻太母上仙久矣,北向长号,恨不即死,然不能寄一功德疏如任元受故事,今日有何面目捧麦饭洒太母之陵乎?此不可应聘者三也。今朝廷欲根寻好人,不觑面皮正当底人,某决不可当此选。先生若以三十年老门生,不背负师门为念,特赐仁言,为某陈情于江淮行省参知管公,愿移关诸道路县及道录司,不得纵容南人贪酷吏,多开骗局,胁取银钞,重伤国体,大失人心。俾某与太平草木同沾圣朝之雨露,生称善士,死表于道曰「宋处士谢某之墓」,虽死之日,犹生之年,感恩报恩,天实临之。司马子长有言:「人莫不有一死,死或重于太山,或轻于鸿毛」。先民广其说曰:「慷慨赴死易,从容就义难」。先生亦可以察某之心矣。干冒钧严,不胜恐惧战慄之至。
以书谢乐间 战国燕国 · 燕王喜
出处:全上古三代文卷三
寡人不佞,不能奉顺君意,故君捐国而去,则寡人之不肖明矣。敢端其愿,而君不肯听,故使使者陈愚意,君试论之。语曰:「仁不轻绝,智不轻怨」。君之于先王也,世之所明知也。寡人望有非则君掩盖之,不虞君之明罪之也;望有过则君教诲之,不虞君之明罪之也。且寡人之罪,国人莫不知,天下莫不闻。君微出明怨以弃寡人,寡人必有罪矣。虽然,恐君之未尽厚也。谚曰:「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也,仁者不危人以安名」。以故掩人之邪者,厚人之行也;救人之过者,仁者之道也。世有掩寡人之邪?救寡人之过,非君心所望之?今君厚受位于先王以成尊,轻弃寡人以快心,则掩邪救过,难得于君矣。且世有薄于故厚施,行有失而故惠用。今使寡人任不肖之罪,而君有失厚之累,于为君择之也,无所取之。国之有封疆,犹家之有垣墙,所以合好掩恶也。室不能相和,出语邻家,未为通计也。怨恶未见,而明弃之,未尽厚也。寡人虽不肖乎,未如殷纣之乱也,君虽不得意乎,未如商容、箕子之累也。然则不内盖寡人而明怨于外,恐其适足以伤于高而薄于行也,非然也。苟可以明君之义,成君之高,虽任恶名,不难受也。本欲以为明寡人之薄,而君不得厚,扬寡人之辱,而君不得荣,此一举而两失之也。义者不亏人以自益,况伤人以自损乎!愿君无以寡人不肖,累往事之美。昔者柳下惠吏于鲁,三黜而不去。或谓之曰:「可以去」。柳下惠曰:「苟与人之异,恶往而不黜乎!犹且黜乎,宁于故国尔」。柳下惠不以三黜自累,故前业不忘;不以去为心,故远近无议。今寡人之罪,国人未知,而议寡人者遍天下。《语》曰:「论不修心,议不累物,仁不轻绝,智不简功」。弃大功者,辍也;轻绝厚利者,怨也。辍而弃之,怨而累之,宜在远者,不望之乎君也。今以寡人无罪,君岂怨之乎?愿君捐怨,追维先王,复以教寡人!意君曰,余且慝心以成而过,不顾先王以明而恶,使寡人进不得修功,退不得改过,君之所揣也,唯君图之!此寡人之愚意也。敬以书谒之(《战国策》三十一,又见《新序。杂事篇》作「遗乐教书」,文亦小异。)。
粤有三仁对 西汉 · 董仲舒
出处:全汉文 卷二十四
江都王问仲舒曰:「粤王句践与大夫泄庸、种、蠡谋伐吴,遂灭之。孔子称殷有三仁,寡人亦以为粤有三仁。桓公决疑于管仲,寡人决疑于君」。仲舒对曰:「臣愚不足以奉大对。闻昔者鲁君问柳下惠『吾欲伐齐,何如』?柳下惠曰:『不可』。归而有忧色,曰:『吾闻伐国不问仁人,此言何为至于我哉』!徒见问耳,犹且羞之,况设诈以伐吴乎?繇此言之,粤本无一仁。夫仁人者,正其谊,不谋其利,明其道,不计其功,是以仲尼之门,五尺之童羞称五伯,为其先诈力而后仁谊也。苟为诈而已,故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也。五伯比于他诸侯为贤,其比三王,犹武夫之与美玉也(《汉书·董仲舒传》。案:此对见《春秋繁露》卷九。)」。
戒子诗 西汉 · 东方朔
四言诗 出处:全汉文 卷二十五、古今图书集成
明者处世,莫尚于中。
优哉游哉,于道相从。
首阳为拙,柳惠为工。
饱食安步,以仕代农。
依隐玩世,诡时不逢。
才尽身危,好名得华。
有群累生,孤贵失和。
遗馀不匮,自尽无多。
圣人之道,一龙一蛇。
形见神藏,与物变化。
随时之宜,无有常家。
按:整理自《古今图书集成》教子部
三黜诗(己酉岁送吕公出守南阳也 有序) 北宋 · 吕陶
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下惠为士师,子文乃令尹。
仕也固不喜,黜之何尝愠。
直道宜少合,高风谅难泯。
大抵君子心,惟义素藏韫。
进非为私谋,退亦为道隐。
顾彼荣与辱,于吾不加损。
我公天下贤,许国以诚悃。
危言屡启纳,大事费量忖。
审如秦和医,良剂起疾疢。
工如鲁匠斲,钜木赴绳准。
昔尝迁九江,谁谓去途窘。
又尝谪蕲水,恬然泛惊濆。
于今已三黜,去就决不混。
远视前世贤,并驱而齐轸。
大敌众所畏,未战势自殒。
惟公鼓而前,万旅悚兵楯。
晚节人所重,半道或凋陨。
惟公久益壮,千古激忠愤。
大明方乘离,元老反遇遁。
得丧未易言,所系在邦本。
挽萧知县二首 其一 南宋 · 陈淳
五言律诗 押支韵
资禀于人异,天钟自粹夷。
怀才无表襮,制行绝瑕疵。
孝比王祥笃,知机下惠遗。
乡闾称厚德,已矣但长噫。
重与陆宾虞书 唐 · 刘轲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
别韶卿已逾时。虽游处宴赏不接。然予心未尝一日去韶卿也。且京洛相去八百里。足以绝韶卿车辙马迹。矧又自洛南而东。涉淮浮江。沿洄数千里。安得不悒悒西望邪。比予在辇下五六年。始不知韶卿。及知韶卿。两心始亲。而形骸已相远。苟未能忘情。忍不酸鼻出涕。为吾友之思邪。前陆掾来。得韶卿书。知韶卿欲屈道以从人。求京兆解送。知韶卿道在与否。固不在首解于京兆也。愚尝谓与游者道。韶卿肤未鸡。发未鹤。然其心甚老。脱一旦胁肩低眉。与诸子争甲乙于县官。岂愚所谓甚老者邪。韶卿曾不是思也。愚所谓首出者。谓四科首颜闵。三十世家首太伯。七十列传首伯夷。其为首出。岂不多邪。韶卿不首于是。而欲首于何哉。仆又闻京兆等试。试官知与否。脱有知韶卿人闻。乌有不心躬嘿礼灵冠统以待之邪。夫然。亦何害。小伸于知已耳。不然。则东国绌臣。西山饿夫。微仲尼。何伤为展季伯夷矣。韶卿独不见既得者邪。岂尽为颜子太伯伯夷然。幸韶卿熟思之。无以予不食太牢为不知味者也。前月中两寄状。计必有一达者。过重阳。当决策东去。计韶卿无以予身远而不予思也。勉矣自爱。策名春官。后当会我于真山。
公孙弘论 北宋 · 邓绾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三四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七
汉四百年,唯武、昭、宣之世,得人为盛,前史总为之论而称赞之。然李蔡之人品,当时目之下中;杨敞之对客,其妻与之参语;蔡义之庸懦,举朝有老妪之诮焉。而卒李蔡位至三公,杨敞、蔡义以给事霍光幕府,并至丞相。其故何哉?武、昭、宣非不求人也,当时非乏贤也,盖平津取容,非引李、蔡无以见己之贤;博陆持权,非用杨敞、蔡义则无以便己之私。故逐汲黯,罪董生,杀主父,而引李蔡则平津独贤矣;抑望之,黜魏相,而相杨敞,则博陆愈尊矣。噫!抑远贤俊,蔽君耳目,引不如己为自固之计,此人臣之利,非人主之益、天下之福也。故择小臣者,访之大臣可也;择大臣而谋之大臣,必有不得其情者矣。试请言其情。夫利同者相忌,势均者相疑。人臣欲得其君,则恶人之贤于己也;欲便其私,则恶人之戾于己也;欲匿其奸,则恶人之察于己也。故择大臣而谋之大臣,必有不得其情者矣,此人君择臣之术也,不可以不察也。古语有云:女入宫见妒,士入朝见嫉。昔晋武帝择采嫔御,使扬后选之,后拣出其美丽者,独取其长大者。夫择大臣而谋之大臣,其蔽岂不近于此耶?晏婴,齐之贤相也,毁孔子而遂之;臧武仲,鲁之名卿也,忌展禽而废之;高氏、国氏、鲍氏、齐之大家也,害穰苴而毁之;公叔、田文,魏之忠臣也,嫉吴起而谗之:此数臣之情伪,不可不知也。噫!鄙夫事君,莫不有患得患失之忧;才臣得志,亦不免功名彼我之心。为人君者,欲得才杰辅弼之臣,不能询事考言,深思独断而举用之,欲择大臣而谋于大臣,或亦不得其实矣。
古像赞二百零五首 其一百七十五 杨文靖公(龟山) 明 · 孙承恩
晚年立雪,早坐春风。
天理人欲,蝉蜕冰融。
纯粹和平,朴实简易。
出处之迹,下惠或似。
答陈伯澡问论语(二) 南宋 · 陈淳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三七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三八
问《雍也》仁而不佞,《集注》仁「道至大,全体不息」段。
仁,惟此心纯是天理之公,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以间之,乃可以当其名。《集注》所谓「全体」云者,非指仁之全体而言,乃所以全体之也。仲弓又不止「日月至焉」之地位。
问:颜子具体与全体,如何分别?
具体之「体」,实字,乃以成人身体譬之;全体之「体」,虚字,旨意自不同。
问「夫子之文章」。
文是条理相错,章是彰着可观。
问文章、性、天道。
文章固是性、天道之发,然圣人教不躐等,平时只是教人以文章,到后来地位高,方语以性、天道尔。
问:令尹子文、陈文子未知,焉得仁段。
此处论仁以当理而无私心,正以其事言,未可开看。
问:三仁,微子先去,比干继死,箕子后为奴。
按《史记》,是时箕子先谏,纣囚之为奴,箕子因佯狂受辱,佯狂非本意也。比干继而谏,纣杀之;微子乃去周,以存宗祀尔。
问三仁、夷、齐、颜子、仲弓、子路等,及《宪问》等仁。
仁,一也,而言之不同。以理言,则心德之全,而天理之公也;以心言,则此心纯是天理之公,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是也;以事言,则当理而无私心之谓。若颜子、仲弓、子路、冉有、公西华,及《宪问》等章之所谓仁,则以此心纯是天理之公,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言之,若三仁、夷、齐,与子文、文子等章之所谓仁,则以当理而无私心者言之。然以心言者,是以平日统体言之也。以事言者,是于临事变中因以观其心体之云尔,非姑指一事而言,其实亦非有二义也。
问子文不能无喜愠,文子不能无怨悔,与克伐怨欲不行,及夷、齐、三仁相反段。
圣人于子文,大概以所仕、所已、所告者,未必皆出于天理而无私,故不得谓之仁,非专以无喜愠者论也。文子大概以洁身去乱,其心未能果见理义之当然,而有失正君讨贼之义,故不得谓之仁,非专以反国而未能无怨悔者论也。与《宪问》章意自不同,而三仁、夷、齐,只是一样心,又不可分高下。
问「一事可谓之仁」段。
仁者心德之全,其道至大,非全体而不息者,不足以名之,非可指一事而言。若三仁、夷、齐之仁,是于大变中做事,见其当理,而全无私心之谓。若子张之问子文、文子,则又但以其一事之小者,而欲信其大者则不可也。
问二子事,圣人为之亦曰忠清,与比干之忠,见得便是仁段。
圣人之心,浑然天理,流行通贯,固无一事之非仁。若但指其忠清一事,而遂以为仁则不可。若比干之忠,而谓之仁者,是于此见其心之所存者皆天理之正,而无毫发私欲之为累尔。非指忠之一事而名之也。
问「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」段。
理之明则是非判,断之果则从违决、此又工夫最切处。
问程子谓「微生所枉虽小,而害直为大」。
程子之意恐只是以乞醯之事至小,而害乃心术,则为大也。
问:足恭等可耻,有甚于穿窬。
穿窬者之志,不过阴取货财而止。若此二者,过謟以事人,慝怨而面交,其所包藏,岂止于取货财之谓邪?故可耻有甚于穿窬也。
问「雍也可使南面」段。
宽洪,只就仁字见之;简重,则就不佞及居敬行简见之。然此须看宽洪、简重乃君人当然之常度,仲弓特于此有合焉,非专就仲弓起此意。
问「不迁怒」段。
更看理所当怒而不在血气,则伸缩由我,自是不迁。若怒自己起,而不由于理,则气不能平,必至于移甲加乙。
问「不贰过」。
有心背理谓之恶,无心失理谓之过。过者误也,不必拘定,以为只在心术念虑之间不贰云者,只是不再作。若念虑间觉得为过,则便克了此念,更不再作;若于行上觉得为过,则便克了此行,更不再作。只如此看甚明白,不必过为支离也。
问颜子好学论。
其本也真,而静只就人说其未发也,五性具焉,亦只一套接去。真只是理,即所谓五性者,静亦即是未发尔。情循性而发则善,不循性而发则不善。非因所行之得失,而后有善不善之分也。其余并已得之,而以颜子就性情上用工夫,发得尤为亲切。而程子曰:「心一也,有指体而言者,『寂然不动』是也;有指用而言者,『感而遂通』是也」。又曰:「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,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」。此论心、性、情三者为一处,更详玩之。
问:喜、爱、欲如何分?
三字有浅深,喜方见于颜色,爱则心中好之,然未有取之之意,欲则贪意直注于彼,心欲拿将来矣。
问程子论「七情」,与孟子「四端」之情不同。
情只是心之发,子思只说个喜、怒、哀、乐四者,到《礼运》详而为七情,又就上生来,爱自喜上生,欲又自爱上生。程子只是申明此说尔。若展转相生不已,虽什伯千万而无算者,如《大学》所谓忿懥、恐惧、好乐、忧患,所谓亲爱、贱恶、畏敬、哀矜、敖惰之类是也。岂但七者而已哉!若孟子论四端之情,乃专指其由仁义礼智之性而发者,其言各有所当,不必相比较也。然七情之类,亦未尝不由性而发。大抵心统性情,其未发则性也,心之体也;其已发则情也,心之用也。情发于心而根于性,虽古人诸说详略之不同,亦未尝不相为流通,而发之有中节不中节,则又系乎所养如何尔。
问横渠说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而外宾主之辨。
知只是一知,只有浅深、真与未真尔。横渠说,亦只是平说,而浅深皆用得,不必过求,不必泥着,亦随人用力,旋旋加进。如内外、宾主之辨,初学便当知此,然天理、人欲相为胜负之几,最未易判也。若到天理决然常在内而为主,人欲决然不随之追逐于外而为宾,非真知而足目俱到者,不能到此田地,则主势日伸,宾势日屈,其进进日不能止。过此方如车轮运转不停,非是放下全不用力,前头限量不由我,非吾力所能料。虽欲辍不用力而力自不能辍矣。此即日进无疆地位也。然此等皆学者所未到之理,非可以臆度想像而识,须临境而后知味也。
问:程子说:心广体胖,这里着乐字不得。延平以明道吟风弄月为初见濂溪时事。
心广体胖地位高,自是乐之发散,有自然安泰气象,人见其为乐而自不知其为乐也,如何更着得「乐」字?明道见濂溪吟风弄月以归,虽云胸中快乐,有自得之意,然未免有形迹。若邻于乍见者,未能恬然以为家常茶饭底事,延平疑其为初见时事也。
问程子说:为人欲见知于人,谢氏说:利为适己自便,南轩说:有所为。三者不同。君子、小人儒章。
欲见知于人,便是求自利便。便己而后为之便,是有所为。程、谢、张说,更相发明,初无异旨。
问「生理本直」段。
只是秉彝中许多道理,本甚坦直,何尝有一毫峣曲迂折?如自孩童便知爱亲是直,妻子具而孝衰则不直矣;长便知敬兄是直,紾兄臂而夺之食则不直矣;见孺子入井便怵惕恻隐是直,纳交要誉恶其声则不直矣;见牛觳觫而不忍是直,以羊易之则不直矣。又广而推之,至于君臣之当有义,夫妇之当有别,居处之当恭,执事之当敬,与人之当忠,理本甚直;若沈湎淫佚,若钻穴踰墙,若箕踞傲惰,若相倾相诈,则非其直矣。似此等类,皆可见。
问程子以「先获如利仁是也」段。
先难后获,本文为事而发。若程子「利仁」之说,乃于言外发。此以警学者心术之微,在学者虽以利仁之为笃,而亦当知利仁之为非。所谓地位,亦未易定其优劣也。
问齐鲁一变章,《集注》谓施为缓急之序。
恐只是变齐之习至鲁在所急,而变鲁之习至道在所缓。以霸俗贵扫除之亟,而王道须浃洽之深故也。
问「博学于文,约之以礼」段。
博文是所以穷理,约礼是约此理于吾身而已。
问杨氏辨「高明所以处己,中庸所以处人」之说。
或人之说固失矣,杨氏辨之虽得,而所以主意亦未能无失也。大抵皆是不得本文之义。本文所谓极高明者,是言存心处无私欲之累,故恁地高明。所谓道中庸者,是言处事处无过不及之差,皆由乎中庸而已。今彼主意皆以理论,则是理有二致矣,而可乎?
问「己欲立而立人」章,《集注》谓状仁之体。
仁者之心,廓然大公,无所不爱。其体自如此,非姑指其交物处为然也,但不可偏靠此为言尔。
问程子谓「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」。
程子之说,亦只是言其与物为一、而无所不爱之意。然专靠此为言,则穷大而失其本,当于此处观天理所以流行无间之体,则仁可识矣。
间程子「手足痿痹为不仁」段。
仁只是天理生生之全体,故仁者之心,浑然天理。生生不息者,其本体也,视物为一,而无所不爱者,其用也。夫子所答以己及人,公乎天理流行无间者,正是指言其体,而用在其中矣。程子《集注》所发明,皆是不外此意。
问「默而识之」段。
不言而存诸心,谓口虽不言,而历历记在心也。
问「依于仁」段。
仁非万理之总名,所以该贯万理,而为之总会也。依仁则此心全体不昧,而是理之在我者,有所总会而主宰之矣。
问「志道」「据德」章。
初学须循四者之序而不可乱,到成德后,日用间四通八达,穿穴玲珑,方有更相为用处。
问「用之则行」段。
此章文义固然,然其主意,大体更须看圣人道全德备其具在我,颜子体道几于圣人,亦有其具,故用舍行藏,独与夫子能之。在他人,则假使遇明王圣主之用,亦无可行而舍之,亦无可藏矣。
问「乐亦在其中」段。
若欲知乐之实味,须到万理明彻,私欲净尽后,胸中洒然无纤毫窒碍,而无入不自得处,方庶几其有以得之矣。
问「乐在其中」与「不改其乐」有浅深。
乐在其中与不改其乐,诚有间,但程子于此,却用「不改」字,主意全别,其添一「能」字,而又系之「疏食饮水」之下者,是虽疏食饮水,亦不能改圣人之乐。便见本然浑成之乐,元不曾动。比之颜子「不改」系之「回也」之下,是回不为箪瓢陋巷所改,语意轻重,自不同矣。
问「子所雅言」章,说性与天道夫子不言。
性与天道,非圣人绝口全不言之,但以此理玄奥,未易遽知,非教人之所先耳。其与学力到、地位高者,亦未尝不一二言以发之。如语子贡以「天何言」,及赞《易》以一阴一阳、继善成性、乾道变化、各正性命之类,但不如日用切近等事常言之尔。其曰「不可得闻」者,亦姑言其大概如此。而在学者默而识之,亦非是全用不言而解,亦须略凭圣人一二言为之法,然后从而准则,以演而伸之,触类而长之尔。
问「子不语怪」章,论鬼神造化之迹。
造化之迹,只是天地间造化之显然可见处,莫非阴阳二气之所为。来说大概近之而未广,更详之,到无所不通处为善。
问「桓魋其如予何」段。
曰「天生德于予」,亦其至圣之实所不容掩处。曰「桓魋其如予何」,乃圣人极断制以理,虽临患难,而每自必如此,无复顾虑也。
问:「二三子以我为隐」章,论道果有隐显之?否。
如性与天道,是深隐高远处;日用人事,是浅近卑显处。然深隐高远之理,实流行乎浅近卑显之中;而浅近卑显之事,实根原于深隐高远之处。其分不同,而其理则一而已。由其理之一,所以夫子无行而不与二三子,作止语默无非教也。由其分之殊,故学者当循序而渐进,不可躐等而顿造也。
问「子以四教」章。
须知学文所以穷理,修行所以体是理于身,而存忠信,又所以萃是理于心者也。
问程子曰「一心之谓诚,尽心之谓忠」,「一心」与「尽心」何别?
一心是终始无间断之意,尽心是自尽于中无隐之谓。一心是自然,尽心是着力。诚以理言,忠以心言;诚以天道言,忠以人道言;诚以圣人言,忠以学者事言。在圣人之诚,则天道也;在圣人之忠,则诚之发也。在学者之诚,则本然之理也;在学者之忠,则近于诚矣。
问:程子曰:忠信以人言之,要之则实理也。文公《语录》曰:以人言之,则为忠信;不以人言之,则只是个实理。如诚者天之道,则只是个实理,惟天下至诚,便是以人言之也。
五性之信,是即仁义礼智,皆实有而无妄之谓。此理之总名,程子所谓「实理」者此也。其见于用,则发己而自尽者谓之忠,循物而无违者谓之信。是以人工夫得名。程子所谓「以人言之」者此也。文公所引诚说,亦正如此。
问「圣人者,神明不测」之号。
圣与神无甚分别,合而言之,只一套事;分而言之,神只是圣之不可知,非于圣人之上,又别有一等神人也。所谓神明不测者,自其底蕴言之,则渊而不可测;自其施为言之,则妙而不可测。不可以偏看也。
问「我欲仁」章。
据一时言,只「我欲仁」一念之兴,此心便在,此仁便当时即此而在矣。此圣人示人亲切直截、简洁明快处,自足以起人欢欣爱慕,亹亹不厌之心。
问「丘也幸,苟有过」章。
吴氏之说,甚善甚稳,甚精甚密,最发得圣人盛德酬酢从容中节之意,更不容贬剥,宜详玩之。
问程子谓「巫马期以告孔子,孔子只得不答」。
程子之意,以孔子既不可自谓讳君之恶,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,自受以为己过,又恐彰君之恶,只可不答而已。然以吴氏之说通之,其受以为过也,亦不正言其所以过,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,是则彼此俱无妨碍。非惟程子之所疑者不足疑,抑以见圣人盛德之言,随触而应,自然从容中节,而不失乎人情事理之宜,真可为万世法矣!
问「温而厉,威而不猛」,以气禀言;「恭而安」,以气习言。
此皆圣人盛德充溢,睟面盎背,自然之容,岂复可见气禀、气习之所以然?而何可以是论?
问泰伯父死不赴,断发文身。
此乃变中之正,不可以常论。盖不如是,则无以绝君国之念,而成其让矣。
问「动容貌」章「动」「正」「出」三字。
若以三字作重看,为用力处,则「正」字可通,而「动」「出」二字非其例也。若作轻看,则又有行信脚动、话信口出之弊。今只得平看,其用工不在三字上,而在三者之时。
问「所贵乎道者三」,《集注》新旧说。
「斯」字犹「必」字意,据曾子,此章主意不在「斯」字上,最重在「贵」字上。动容貌,以能远暴慢为贵;正颜色,以能近信为贵;出辞气,以能远鄙倍为贵。其意止此而已。程子及门人发明究极三者之所以然,则有平时涵养之功,有临事持守之力。以平时涵养而言,则工夫在上三句之前,而下三句乃其效验处。「斯」字犹「绥之斯来」之「斯」,谓其必能如此也。以临事持守而言,则工夫在上三句之时,而归宿在下三句,「斯」字犹「闻斯行之」之「斯」,谓其必要如此也。是二义皆曾子意之所未及。《集注》旧本以为修身之验,非庄敬诚实、涵养有素者不能,则申程门平时涵养之说也。改本以为修身之要,学者所当操存、省察,而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,则申程门临事持守之说也。今考之平时涵养之说,虽有根原,然却在三言之外起意,其工夫全在日前,而目下则疏阔,有任其自尔,如前所谓信脚动、信口出之弊,不若改本工夫缜密亲切,既可以包平日涵养在内,又从目今临事,以至于将死一息未绝之前,皆无有顷刻之违。其所谓操存,则在上三句;所谓省察,则在下三句。本末不偏,终始兼贯,其义为长。却皆在曾子三言之中起意,于曾子正意不相悖,所以《集注》如此改定,而程子、尹氏之发明有味,不可废,亦必系之于其后也。
问「以能问不能」章。
理义无穷,如何尽得?颜子汲汲下问,惟恐其有一理之不获而已,如何敢有必其尽之之心?若有必其尽之之心,则是自为之限,而学不能以日新矣。犯而不校,亦非只见理在,而不见其有犯我者,不专是所存之广大也。
问「可以托六尺之孤」三句。
三句谓之君子者,乃有学以成其才德者之事。周公固不待说,孔明正可当此。若子孟辈,只是资禀来厚朴实头能镇压,故做得赢尔,他无可恃也。
问程子曰:弘而不毅则无规矩而难立,毅而不弘则隘陋无以居之。
二句亦明白不难晓,如柳下惠是弘底人,其流失之不恭,则无规矩而难立;然惠却不以三公易其介,是弘而能毅也。伯夷是毅底人,其流失之隘,则是隘陋而无以居之;然夷却不念旧恶,是毅而能弘也。弘而能毅,则和而不流,而有规矩矣。毅而能弘,则中立而不倚,而有以居之矣。
问「民可使由之」章,理之当然与其所以然。
理之当然,如父慈子孝之类,亦是大纲。说其纤悉曲折,乃是中间慈孝节目。如《内则》许多事件之类,皆日用常行当然底,非谓其所以然者。所以然,乃根原来历,是性命之本处。
问「学如不及」章。
此章大意,说为学用工如此之急,程子不得放过。又接此发明恐失之意,才放过,待明日便缓便失了,非是常持此二句之心,不得放过也。
问「唯尧则之」章,尹氏说。
尹氏说,当与前合作一意看,无为而成,是大里面事;准则之以治天下,亦是德里面事。
荅宾戏 东汉 · 班固
出处:全后汉文 卷二十五、文选卷四十五
永平中为郎,典校秘书,专笃志于儒学,以著述为业。或讥以无功,又感东方朔杨雄自喻,以不遭苏张范蔡之时,曾不折之以正道,明君子之所守,故聊复应焉。其辞曰:宾戏主人曰:「盖闻圣人有一定之论,烈士有不易之分,亦云名而已矣。故太上有立德,其次有立功。夫德不得后身而特盛,功不得背时而独彰。是以圣哲之治,栖栖遑遑,孔席不暖,墨突不黔。由此言之,取舍者昔人之上务,著作者前列之馀事耳。今吾子幸游帝王之世,躬带绂冕之服,浮英华,湛道德,矕龙虎之文,旧矣。卒不能摅首尾,奋翼鳞,振拔洿涂,跨腾风云,使见之者影骇,闻之者响震。徒乐枕经籍书,纡体衡门,上无所蒂,下无所根。独摅意乎宇宙之外,锐思于毫芒之内,潜神默记,縆以年岁。然而器不贾于当己,用不效于一世,虽驰辩如涛波,摛藻如春华,犹无益于殿最也。意者,且运朝夕之策,定合会之计,使存有显号,亡有美谥,不亦优乎」?主人逌尔而笑曰:「若宾之言,所谓见世利之华,闇道德之实,守窔奥之荧烛,未仰天庭而睹白日也。曩者王涂芜秽,周失其驭,侯伯方轨,战国横骛,于是七雄虓阚,分裂诸夏,龙战虎争。游说之徒,风飑电激,并起而救之,其馀猋飞景附,霅煜其閒者,盖不可胜载。当此之时,搦朽摩钝,铅刀皆能一断,是故鲁连飞一矢而蹶千金,虞卿以顾眄而捐相印。夫啾发投曲,感耳之声,合之律度,淫䵷而不可听者,非韶夏之乐也。因势合变,遇时之容,风移俗易,乖迕而不可通者,非君子之法也。及至从人合之,衡人散之,亡命漂说,羁旅骋辞,商鞅挟三术以钻孝公,李斯奋时务而要始皇,彼皆蹑风尘之会,履颠沛之势,掳徼乘邪,以求一日之富贵,朝为荣华,夕为憔悴,福不盈眦,祸溢于世,凶人且以自悔,况吉士而是赖乎?且功不可以虚成,名不可以伪立,韩设辨以激君,吕行诈以贾国。说难既遒,其身乃囚;秦货既贵,厥宗亦坠。是以仲尼抗浮云之志,孟轲养浩然之气,彼岂乐为迂阔哉?道不可以贰也。方今大汉洒埽群秽,夷险芟荒,廓帝纮,恢皇纲,基隆于羲农,规广于黄唐;其君天下也,炎之如日,威之如神,函之如海,养之如春。是以六合之内,莫不同源共流,沐浴玄德,禀仰太和,枝附叶著,譬犹草木之植山林,鸟鱼之毓川泽,得气者蕃滋,失时者零落,参天地而施化,岂云人事之厚薄哉?今吾子处皇代而论战国,曜所闻而疑所觌,欲从堥敦而度高乎泰山,怀氿滥而测深乎重渊,亦未至也」。宾曰:「若夫鞅斯之伦,衰周之凶人,既闻命矣。敢问上古之士,处身行道,辅世成名,可述于后者,默而已乎」?主人曰:「何为其然也!昔者咎繇谟虞,箕子访周,言通帝王,谋合神圣;殷说梦发于傅岩,周望兆动于渭滨,齐宁激声于康衢,汉良受书于邳垠,皆俟命而神交,匪词言之所信,故能建必然之策,展无穷之勋也。近者陆子优游,新语以兴;董生下帷,发藻儒林;刘向司籍,辨章旧闻;扬雄谭思,法言太玄。皆及时君之门闱,究先圣之壶奥,婆娑乎术艺之场,休息乎篇籍之囿,以全其质而发其文,用纳乎圣德,烈炳乎后人,斯非亚与!若乃伯夷抗行于首阳,柳惠降志于辱仕,颜潜乐于箪瓢,孔终篇于西狩,声盈塞于天渊,真吾徒之师表也。且吾闻之:一阴一阳,天地之方;乃文乃质,王道之纲;有同有异,圣哲之常。故曰:慎脩所志,守尔天符,委命供己,味道之腴,神之听之,名其舍诸!宾又不闻和氏之璧,韫于荆石,隋侯之珠,藏于蚌蛤乎?历世莫视,不知其将含景曜,吐英精,旷千载而流光也。应龙潜于潢污,鱼鼋媟之,不睹其能奋灵德,合风云,超忽荒而躆昊苍也。故夫泥蟠而天飞者,应龙之神也;先贱而后贵者,和隋之珍也;时暗而久章者,君子之真也。若乃牙旷清耳于管弦,离娄眇目于毫分;逢蒙绝技于弧矢,般输搉巧于斧斤;良乐轶能于相驭,乌获抗力于千钧;和鹊发精于针石,研桑心计于无垠。走亦不任厕技于彼列,故密尔自娱于斯文」。
达旨 其二 东汉 · 崔骃
出处:全后汉文 卷四十四
或说己曰:「《易》称『备物致用』,『可观而有所合』,故能扶阳而出,顺阴而入。春发其华,秋收其实,有始有极,爰登其质。今子韫椟《六经》,服膺道术,历世而游,高谈有日,俯钩深于重渊,仰探远乎九乾,穷至赜于幽微,测潜隐之无源。然下不步卿相之廷,上不登王公之门,进不党以赞己,退不黩于庸人。独师友道德,合符曩直,抱景特立,与士不群。盖高树靡阴,独木不林,随时之宜,道贵从凡。于时太上运天德以君世,宪王僚而布官;临雍泮以恢儒,疏轩冕以崇贤;率惇德以厉忠孝,扬茂化以砥仁义;选利器于良材,求镆铘以明智。不以此时攀台阶,窥紫闼,据高轩,望朱阙,夫欲千里而咫尺未发,犹逸禽之赴深林,虻蚋之趣大沛,胡为嘿嘿而久沈带也」?答曰:「有是言乎?子苟欲勉我以世路,不知其跌而失吾之度也。古者阴阳始分,天地初制,皇纲云绪,帝纪乃设,传序历数,三代兴灭。昔大庭尚矣,赫胥罔识。淳朴散离,人物错乖。高辛攸降,厥趣各违。道无常稽,与时张弛。失仁为非,得义为是。君子通变,各审所履,故土或掩目而渊潜,或盥耳而山栖;或草耕而仅饱,或木茹而长饥;或重聘而不来,或屡黜而不去;或冒诟以干进,或望色而斯举;或以役夫发梦于王公,或以渔父见兆于元龟。若夫纷繷塞路,凶虐播流,人有昏垫之厄,主有畴咨之忧,条垂藟蔓,上下相求。于是乎贤人授手,援世之灾,跋涉赴俗,急斯时也。昔尧含戚而皋陶谟,高祖叹而子房虑;祸不散而曹、绛奋,结不解而陈平权。及其策合道从,克乱弭冲,乃将镂玄圭,册显功,铭昆吾之治,勒景、襄之钟。与其有事,则褰裳濡足,冠挂不顾。人溺不拯,而非仁也。当其无事,则躐缨整襟,规矩其步。德让不修,则非忠也。是以险则救俗,平则守礼,举以公心,不私其体。今圣上之育斯民也,朴以皇质,雕以唐文,六合怡怡,比屋为仁。壹天下之众异,齐品类之万殊。参差同量,坏冶一陶。群生得理,庶绩其凝。家家有以和乐,人人有以自优。戚械藏而俎豆布,六布陈而九刑厝。济慈兆庶,出于平易之路。虽有力牧之略,尚父之厉,伊、皋不论,奚事范、蔡?夫广厦成而茂木畅,远求存而良马絷,阴事终而水宿藏,场功毕而大火入。方斯之际,处士山积,学者川流,衣裳被宇,冠盖云浮。譬犹衡阳之林,岱阴之麓,伐寻抱不为之稀,艺拱把不为之数。攸攸罔极,亦各有得。彼采其华,我收其实。舍之则藏,己所学也。故进动以道,则不辞执圭而秉柱国;复静以礼,则甘糟糠而安藜藿。夫君子非不欲仕也,耻夸毗以求举;非不欲室也,恶登墙而搂处。叫呼炫鬻,县旌自表,非随和之宝也。暴智耀世,因以干禄,非仲尼之道也。游不论党,苟以徇己,汗血竞时,利合而友。子笑我之沈滞,吾亦病子屑屑而不已也。先人有则而我弗亏,行有枉径而我弗随。臧否在予,唯世所议。固将因天质之自然,诵上哲之高训;咏太平之清风,行天下之至顺。惧吾躬之秽德,勤百亩之不耘。絷余马以安行,俟性命之所存。昔孔子起威于夹谷,晏婴发勇于崔杼;曹刿举节于柯盟,卞严克捷于强御;范蠡错势于会稽,伍员树功于柏举;鲁连辩言以退燕,包胥单辞而存楚;唐县华颠以悟秦,甘罗童牙而报赵;原衰见廉于壶飧,宣孟收德于束脯;吴札结信于丘木,展季效贞于门女;颜回明仁于度谷,和婴显义于赵武。仆诚不能编德于数者,窃慕古人之所序(《后汉·崔骃传》,又略见「艺文类聚」二十五)」。
乐行忧违赋 明 · 丁寿岗
出处:月轩集卷之一
夫惟君子之出处,关时运之通塞。遇文明而隐晦,非经济之大德。当乱世而干进,岂保身之良策。或行而或违兮,随世道之忧乐。若夫朝阳既升,淑气方长。风云毕会,鱼水一堂。拱尧舜于紫极,坐皋夔于岩廊。喜鸿毛之顺风,歌鹿鸣之雅章。是君子乐行之时兮,宜济世于雍穆。及夫天地暗晦,上下否隔。北风其凉,青蝇止棘。玉乃虑于俱焚,金亦忧其众铄。叹雨雪之霏霏,咏十亩之闲闲。是君子忧违之时兮,宜铲彩于林间。纵行违之不同,究其归则一也。信知世治而洁其身兮,等胶柱而鼓瑟。世乱而务求进兮,亦未免于干泽。况初九之君子,乃勿用之潜龙。固不利于攸往,庶用静之无凶。宜乎圣人之赞易,示隐见之大节。等百世之人物,孰于斯而有得。不屑就兮,孤竹子之清风。不屑去兮,柳下惠之大同。然未免隘与不恭兮,岂行藏之得中。彼其耕莘野之云,钓渭滨之月。或万钟之不顾,或避纣而晦迹。及汤文之作兴,任行道以为责。上功格于皇天,下泽润于民物。是庶乎乐行忧违兮,为后人之所式者也。余亦喜身逢于昭代兮,冀行道于当日。